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吕梁实践有感
张小平
（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副教授、党委副书记，中国计算机学会高级会员）
吕梁市位于山西省中西部，东邻太原，南接临汾，因吕梁山脉纵贯全境而得名。
在历史发展长河中，吕梁由晋及赵，亦属中华文化发祥地之一。古有女皇武则天，廉吏于成龙，近有烈士刘胡兰，不乏英雄伟人。碛口古镇承载了我国近代商贸最为辉煌的历史，杏花村被誉为驰名中外的千年酒都。现代更因《吕梁英雄传》而颇具知名度。因此对吕梁“历史悠久，人文荟萃”的评价可谓当之无愧。
如果说历史人文的沉淀属于吕梁的软件，那吕梁的资源就称得上是硬件，同样璀璨。吕梁蕴藏着煤、铁、铝等矿产资源40多种，主要产于我市的4号主焦煤被誉为“国宝”，铁、铝含量分别占到全省的29.6%和46%。吕梁是全国著名的红枣、核桃、沙棘生产基地，被誉为“红枣之都”、“核桃之乡”“沙棘之府”。清徐县能够在以醋闻名的山西被冠以“醋都”之誉，更说明其资源的独特性。
吕梁，拥有如此傲人的软硬件资源，却在改革开放的三十年间，仍然有6个国家级贫困县。这究竟是为什么？贫穷，仿佛已经是吕梁地区一个难以摘除的标签。
面对这种现状，子德秘书长已经牵头在吕梁地区进行了九年的义务扶贫工作。在他的感召下，我们一行人从广州、武汉、北京汇聚，开始了今年的义务扶贫活动。
临县，是国家级贫困县，我们的扶贫活动，从临县的碛口古镇开始。
碛口古镇，是清末，民国初年南北贸易的重要集散地，堪称国内的贸易中心，一家大商户的白银可以铺满到县城两百里的路，可想当年的繁盛。然而现在，碛口只剩下恒久的文物价值，当地的生活已经一如贫苦农村。
我们的在碛口从走访小学与家庭开始。西头小学是我们的第一站。从西头小学校领导的介绍得知，这里的学生可以全部实现“两免一补”，实质就是国家的九年义务教育在此处已经完全落实，给我们感觉孩子上学问题已不再成为农村家庭的负担。但是实际情况又如何呢，我们通过家庭的走访，有了进一步认识。
我们走访的第一个家庭，有姐弟两个孩子，家中只有一口窑，从家中物件看，属于生活比较困难的家庭。孩子父母对于孩子的上学问题很支持，现在两个孩子都在学校读书。问及是否愿意让孩子一直读书到高中、大学，他们表示“能念就念”。说明他们的观念中，对于读书并不排斥，感到欣慰，但是又总觉得还欠缺些什么。在后来的走访中，我们逐渐揣摩到了一些脉络。
第二户家庭同样属于贫困家庭，母亲33岁，已经有了3个孩子。父亲平时做一些“苦力”赖以谋生。家里虽然住一个窑洞，但是却不是自己的房产，是每月50元租得。我们打听一下，窑洞的成本大约在不到3万元，碛口地区相对贵，大约需要6万左右。这样的一个负担，对于大学生来说，毕业后几年应该就可以回馈实现，但是从孩子母亲的意识看，对于努力建一个自家的住房，完全没有信心，也没有努力改变的意愿。
第三家属于富裕人家，据称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生活。家中现代化电器一应俱全，如果不是文物保护的要求，他们所住的窑洞早已翻新。家中一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在做家务，后经谈话得知，是男主人的妹妹，二十出头，即刻嫁人。孩子读书自然不成负担，但也没有听到家长对孩子长远的规划。经和男主人细聊得知，男主人早年父母双亡，下面又有5个妹妹，生活实在没有路，自己就跑起了运输，彻底改变了家庭面貌。按照我们的逻辑，家里经济条件改善，完全可以让年龄幼小的妹妹去读书，改变她的命运。但是事实是已经在村里找好了人家，很快出嫁。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，女孩子到了年龄，就要立刻嫁人，开始祖祖辈辈的生活模式。可以想象，那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，完全可以通过读书，设计自己的人生，选择一种生活方式，但从她致富的兄长到她自己，仿佛都没有一点这样的想法。
家庭的走访，给我的感受很深。
在我的想象中，山区农村贫穷，往往会因为经济负担而使孩子辍学，但是这次走访，改变了我对贫穷的理解。
国家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普及，已经比较好解决了贫苦孩子辍学的问题，但是是否能够改变农村贫穷的面貌，我认为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。
在碛口镇和周边农村的走访调查，有意愿“改变命运”的只碰到一位，是从太原旅游学院毕业的刘世英。她现在做专职导游。当我们经过她家门口时，看到她把家改造成了经营红枣特产的门面房，而且她还对我们讲：“这里今后将是一个旅行社”。坚定的口气，让我找到了答案。
碛口的贫穷，不因自然环境。黄河、湫水河相伴，悠久的古镇，并非致富无路。
碛口的贫穷，不因国家政策。两免一补，九年普及，已经保障了孩子的受教育权利。
碛口的贫穷，不因居民的懒惰。再穷困的家庭，都坦然接受通过做“苦力”来养家的模式。
碛口的贫穷，只因人们的观念。安于贫穷的生活模式，无动力改变，才是贫穷的根源。
这些思考，不得不让我们考虑如何定位学会的扶贫活动。扶贫，我们究竟需要扶什么？教育扶贫，是多方面的，改变人的观念，改变人的生活理念，也是我们教育扶贫的目的。相信我们有明确的目的，就可以以最大效率发挥我们的作用，为吕梁地区的发展尽一份力。
在后期的考察中，我们还发现导致吕梁地区总体落后的种种问题，如由于教师编制的限制，低水平教师不适时离岗，高水平的新教师就无法入职，造成教师队伍整体素质提升困难；寄宿制小学整合了教学资源，但又给农村贫困家庭带来新的困难；农村人口质量较低，出生缺陷较高，导致部分家庭难以依靠读书脱贫。然而，这些问题的解决，更多需要依靠政府。学会如何扶贫，我希望能够利用我们独特的资源，更多改变人的观念，撒播希望的种子，让他们真正体会到“知识改变命运”“努力就有收获”的生活真谛。
相关链接：2008年CCF吕梁教育扶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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